二百一十六、安身之所
星夜漫漫，Andrew仰头望着星空，他已经像这样独自一人看星星看了有上百年了。也寂寞，但他却不想有什么改变。
他其实与Adam是旧交，只是Adam选择的人生与他不一样。他喜欢冒险，想尝试人类的生活，所以在人类的世界里辗转。而他却是一直追随着自己的信仰，跟着族长，守护他，也守护血族的规则和秩序。上百年来，始终如一日。
他一直很羡慕Adam。血族的受孕几率低，鲜少有像Adam那样子嗣兴旺的家庭，而他的妻子更是在怀孕的时候被腹中的胎儿反噬而死。族长是想保胎儿，可最后母子还是双双都没能活下来。
这样的星夜，若是有人陪着他一起看，岂不是美妙？
“Andrew，Andrew？”
Andrew从屋顶上跳下，“人找到没？”
出去找John的两个人面露难色，指了指地上用一块布掩起来的不明物体。
Andrew心里有些发慌，走过去揭开一个角看了一下，是已经被吸食成一具干尸的人类。
他转过头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如实说道，“是在John的身旁找到的。”
“John呢？”
两人于是又指了指另外一边。Andrew掀开一看，John的唇齿间还有鲜血的痕迹，表情却没有一丝的痛苦，看来离开的时候他很满足和幸福。
Andrew把John各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死因是背后那深深没入心脏的一刀。你看，其实血族也没有那么强大，这样的时候，John与那一具干尸并无两样。
Andrew发现自己并不是很伤心，只是有点心慌而已。毕竟上百年的岁月早把他洗礼成了刀枪不入的人了。
“那一车人呢？”
“车子还在，人不见了。”
Andrew点头，又看了看时间，“去找。”虽然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那一车人想必都看见了John发狂的模样，绝不能留活口。他留在族长身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肃清这些人类、保护血族的生存空间而活着。
Andrew话音刚落，从这旧工厂里突然出现了不少人，朝着四面八方飞奔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Andrew自己也不耽搁，拎着邱总和私家侦探就去见乔镇司了。可没想到的是，一推开审讯室的门，乔镇司居然把烙在地上的审讯椅给拔了出来，正跪在Aaron的身边。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Andrew默默地估算着，心里越发觉得乔镇司太过危险。
Andrew只能看得见乔镇司的背影，他的双手还没能挣开审讯椅，所以整个人被审讯椅遮去了大半。他一把把邱总给拎了起来，“Joe，你不妨看看我给你带来哪位老熟人。”
可乔镇司却没有回头。
Andrew忽然心里有点发毛，阴森的审讯室里总有悉悉率率的声音。
终于乔镇司抬起头来了，很轻蔑地看了一眼Andrew和他手上的邱总。而Andrew看到了乔镇司唇角的鲜血，惊呼一声，“你疯了？”吸食同类的血可以在短时间内急速催发血族最大的潜能和力量，可被吸食之人不是失去血族的能力，便是丢了性命。这在家族里，是重罪。
Andrew把邱总扔在地上，掏出手枪来对准了乔镇司，“像你这样的怪物，血族不需要。”
“怪物？”乔镇司笑笑，这个名词很有点熟悉。
“你应该死在雇佣兵的手上……”Andrew说得咬牙切齿，当初雇佣雇佣兵去反咬乔镇司一口便是血族。这样的怪物，丢在人类和血族中，都是异类，都不该活着。
乔镇司哈哈大笑，嘴角的鲜血显得尤为狰狞，“原来是你们……”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不管地上生死不明的Aaron，朝着Andrew一步一步地走来。
私家侦探与邱总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乔镇司却像是看不到这两个人一样。只是这审讯椅实在麻烦，乔镇司一咬牙，竟硬是把两双手从里头鲜肉模糊地给拖了出来。他其中一只手几乎握不住东西了，但还是朝着Andrew一步一步地走去，“你们要我死，对吗？”
Andrew被乔镇司的气势震慑得也后退了几步，但手里仍旧端着枪，与他对峙着。
“不是你们要我去北京的么？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就要除掉我？”
Andrew不说话。但乔镇司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甚至还不放过我的家人？”
Andrew这时候终于稍稍镇定下来，“既是家族的一员，就得遵守家族的规矩，是你和你的家人不守规矩在先，我们也只能按照家族的规矩惩治你们。”
“去你的规矩。”
Andrew不确定乔镇司现在是不是真的发狂到会吸食自己兄弟的血液，所以突然歪了枪头，对准了Aaron的小腿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Aaron身上犹如重重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Aaron毫无反应。
Andrew再去看乔镇司的反应，竟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他冷笑，“所以现在，你不仅背弃家族，也要背弃家庭了吗？”
“是你们，抛弃了我。”
Andrew牙关咬紧，轻叩扳机，如果自己能活下来，他想必会去见Adam一面，把Aaron和Joe的尸体亲手交给他。也要好好告诉他，与家族做对的人，都活不长久。
可在他扣动扳机之前，乔镇司已经以Andrew无法识别的速度出现在了Andrew的眼前，两只已经不再完整的手一拍、再一折，Andrew便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应声裂开，而他原先握枪的手更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Andrew冷冷地看着乔镇司，“现在你也要吸食我的血了吗？这样下去，你自己也活不长的。”
乔镇司没说话。
屋子外头却又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传来了，Andrew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能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是林琅回过神后不忍心丢下司燃的尸体，想沿着路回来找。凌欢篪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回来，于是一行人只得又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可他们还没能到出事的那儿，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二话不说便把他们捆牢了带走了。
凌欢篪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望望天。他还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手里的钱还很多却没命再去花了。
林琅却是不哭不闹，安静异常。唯有雪千臣一直在问，“你们把他带到哪儿去了？带到哪儿去了？”
抓捕雪千臣的人怕是嫌烦了，竟捂住他的口鼻把他给弄晕了。
郑毅心中害怕，但手上的笔记本还是牢牢地抱住了，一刻也不松开。
众人最后被带到了那旧工厂里，才走进去没几步，就能闻到一股漫天的血腥味，粘稠、浓重，让人想要作呕。
Andrew这时候忽然大喊一声，“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
实施抓捕的人面面相觑，但血族对血的味道太敏感了，隐约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于是只把才抓回来的人类当肉盾拦在自己的身前再慢慢靠近。
乔镇司再见到林琅，面色却是毫无变化，“到现在还想威胁我吗？”
Andrew也慢慢地往后退着，被乔镇司废掉的手臂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有人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琅看到这样的乔镇司忙喊道，“乔镇司，你怎么了？”
乔镇司却像是对林琅的喊声充耳不闻，“你们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吧。”他一副绝不反抗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林琅仿佛回到了自己被他袭击的那一个晚上，“乔镇司，乔镇司，你清醒一点。”
乔镇司却是越笑越诡异，最后竟变成哄堂大笑，“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有什么事能威胁我吗？”他突然暴起，手无法使上劲便用胳膊肘抵住了抓住林琅那人的咽喉，一直把那人顶到了墙角才停下来。
林琅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吓得忘了说话，只喃喃地喊道，“乔镇司……乔镇司……”
Andrew一时间还真无法确定乔镇司此举到底是不是想救这个人类。
可他也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分心去想这件事，窝在角落里的Aaron却也暴地而起袭向Andrew。Andrew这才惊恐地发现Aaron的嘴角处也尽是鲜血，他急速地后退。可此时乔镇司却已经把手上那人用胳膊肘敲晕了，也转过身来袭向他。
Andrew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把自己的血喂给了Aaron吗？”
乔镇司不说话，他的血液中有PH4，能帮助Aaron快速回复伤口，可他也担心Aaron一下子无法承受这么多的PH4，所以才会一边吸食Aaron的鲜血，一边诊脉，以保证Aaron的身体状况回复到最佳。但这是冒险，无论是他还是Aaron，都有可能因为鲜血失控，所以这也是一场赌博，赌他们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情比得上鲜血的诱惑。而他不仅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也掐住了Aaron的掌心，不想任何人失去理智。但光有PH4还不够，他还必须得为Aaron的回复争取时间，所以才会有如此举动。
“你真的是一个怪物。”Andrew已经被逼得退到角落里了，“血族之中，将再无你的安身之所。”
乔镇司惨笑，不敢回过头去看林琅，现在的他，是哪里也回不去了。
乔镇司没有为难Andrew，而是捡起手枪，对准Andrew的手臂和双腿哥开了好几枪。
而那几个抓捕的人这时候便拎住了手上所逮回来的人类大喊道，“这几个人的死活，你也不想管了吗？”
乔镇司一转身便把枪口对准了凌欢篪，“凌欢篪，你觉得我会管你的死活吗？”
凌欢篪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心里有点发寒，但什么也不说。
邱启明的一双眼睛里也只有已经晕过去的雪千臣。他什么也没做，他知道力量太过悬殊，殊死一搏也只是会提早送死而已。毕竟谁都不是司燃，有那样的胆量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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