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冤冤相报
林琅的前二十年生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就是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也还是任性地嫌弃爷爷买的鞋子不好看,甚至也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宽敞的家里一双鞋一双鞋地拆开看,再一双鞋一双鞋地挑剔。
可现在,林琅却觉得自己被人戳成了筛子,心里不管装着什么也好,全都漏了。一边是峰叔,一边是乔镇司……也算是冤冤相报吧,乔镇司陷入如此困境正是因为峰叔的设计,而峰叔自己猝死却也是因为自己执意要来救乔镇司。
林琅许久都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司燃刚被放进实验室里来,看到这样的林琅吓坏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本能地扶林琅起来,可林琅却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从前就算有人说她是烂泥,也还是有峰叔,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把她扶到墙上,如今往后,谁来扶她呢?
柯总心情沉重,处理完一应事务后给林琅打了电话,“来医院见他一面吧。”柯总这样见惯风雨的男人忽然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医生说了,峰叔在手术台上清醒过一阵子,第一句话就问林琅在不在。”
林琅只是沉默地听着,什么话也不说。
而实验室里所有的人只约莫知道这接连的两个电话彻底击溃了林琅。她虽然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可整张脸上却都是泪痕了。
凌欢篪看到林琅如此悲恸,几乎就要疑心是老爷子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候Demon接到消息说,峰叔因病去世,景娱已经发布了讣告。
原来如此……凌欢篪自然明白峰叔对林琅的意义,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之间的感情却胜似他与父亲之间的亲生父子之情。他倒也不是羡慕,他只是在这一刻有些同情这个瘦弱、无助的林琅。
林琅终于借着司燃的力量站起来了,一步一晃地走到凌欢篪跟前,眼睛拼命地睁得很大,“你能不能放了乔镇司?嗯?”最后的尾音泄露了她的全部,让自己的无助和软弱全都被晒了出来。
凌欢篪不敢看林琅此刻的眼神,那是绝望之际最后的一星火光了,可他却必须是那个浇灭这一星火光的人。
凌欢篪不接话,林琅的身子却越渐佝偻起来,“……求求你……求求你……”她想跟乔镇司说一声,峰叔并非故意设计他的,然后再去见峰叔……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心里打着结。
凌欢篪狠下心肠来,什么话也不说。
林琅得不到回应,表情越发冷淡下来,却毫无征兆地大叫起来,“啊!”
实验室密不透风,还在实验室外的Aaron和Fiona压根儿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有人能听见林琅的哀嚎,听得出她的绝望,如此慑人心魂。
“林琅……你来了……”乔镇司的手脚都被固定住了,他醒来的时间也比教授预估得要早一些。可他触目所及却是极为陌生的阴森房间,没有林琅。
乔镇司心内一阵惶恐,可却有另一种力量要他冲破这惶恐,逃出去。
对,有谁和他说过,等醒来后一定要离开这里。
好,那就离开这里。
乔镇司手腕稍一使劲,锁在手腕上的铁环应声断裂,乔镇司自己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暴力?门被锁住了,乔镇司几乎是理所当然地拿起一张铁制的椅子砸向了门锁,门锁被他砸得凹陷下去了一块,皱巴巴的门也不堪一击地弹了出去。
乔镇司很是惊诧,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力量了?更何况,以前的他,从不会如此信奉力量,相较于Aaron的简单头脑,他更喜欢理智、冷静地解决一切问题。
对了,他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乔镇司不大能记起来,脑海里也有什么声音嗡嗡嗡地响着。
外头的Aaron和Fiona都已经被这声巨响吸引了过去,没想到竟是乔镇司出现在了那儿。两人欣喜若狂,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准备即刻就带着乔镇司离开。
这时候,在实验室的监视器前的人们也看到了乔镇司。他似乎与实验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也确实不一样了,要不然谁能相信这样一个瘦弱少年可以徒手闯出囚禁他的房间呢?
“乔镇司……”林琅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光一样。
张教授安下心来,林琅与千阳都在最安全的地方呆着,而现在只要乔镇司从这里安全离开,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而林老爷子那边,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要告诉老爷子实验失败了,乔镇司逃匿了。这也是林琅身边的那个保镖所看到的一切,如此说来,再好不过了。
“乔镇司……乔镇司……”林琅泪眼朦胧。她要出去见他一面,一面就好。于是她疯了似的冲向门,凌欢篪先慌了神,他一是不确定能不能再抓到乔镇司,二是害怕林琅会发生危险和意外。
林琅已经和拦住她的研究人员吵了起来,见人就咬,吓得大家也只能退后几步,不敢上前。就连司燃都被林琅顺手操起来的水杯敲得晕过去了。
张教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慌慌张张地跟上前要去阻拦林琅,这个实验室,从外头想进来极其难,可想从里头出去,却是简单得很。教授的手抖了起来,如果乔镇司的大脑因为PH4的缘故重新构造了一遍,那极有可能不再认识林琅,或是回归了最初的本能,把林琅当作了食物来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千阳想不到父亲也会如此关心林琅的处境,呆呆地站了起来。她想要的父女情,怎么好像父亲却给了这个不相干的人?
厉崇海以为她也要跟出去,拦在了她的跟前。乔镇司他固然担心,可什么都不能和张千阳相提并论。
“你不能出去。”教授并不会劝阻人,更不是什么狠角色,面对发狂的林琅,有点慌。而这时候,就连Demon都被林琅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嘴角甚至还渗出了血丝来,显得犹为诡异。
Demon向凌欢篪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凌欢篪却下不了决心。从教授的反应来看,现在外头的乔镇司俨然是一头野兽,他得当机立断地给他个痛快才是。可他舍不得就这样毛毛躁躁地伤害了自己的研究品。之前给乔镇司投麻醉针那是经过了张千阳的精密测定的,可现在,乔镇司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敢轻易下决定,免得毁了自己的宝藏。
“你也想拦我?你有没有想过乔镇司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这对父女害的。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哼。”林琅的话字字句句戳在了教授的心坎上,怒极的林琅力气大涨,一把推得教授趔趄了好几步倒在地上,而她则旋开门柄出去了。
Demon惊呼一声,“凌总,来不及了。”
凌欢篪终于挥挥手,示意Demon安排狙击手就位。张千阳和那几个狙击手见过面,知道凌欢篪这个手势的意义,大喊道,“不能开枪,不能。”因为这时候的张教授也已经跟着跑了出去,万一狙击手没能准确判断射程而误击了爸爸,那该怎么办?麻醉针的剂量对血族来说是刚刚好,可对人类来说,却俨然无法承受,只消一枪下去,爸爸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张千阳也想跟着跑出去,可厉崇海死死地把住了门,“要么我死,要么你出去。”张千阳这时候才想起来父亲到底为什么会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榨大蒜汁,一下子泣不成声。
凌欢篪对教授跟着一道跑了出去倒不是很惊讶。教授与乔镇司关系匪浅,这时候跑出去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乔镇司,乔镇司……”
乔镇司这时候才记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原来他不仅仅是Joe,还是乔镇司,那乔镇司心底里最大的秘密就是林琅……
林琅,真的是林琅来了……乔镇司的眼睛这才捕捉到了林琅。可他的鼻子先于他的大脑运作了。
血,是血的味道。
Fiona注意到了乔镇司忽变得眼神,一把扯开Aaron,也就是这时候,乔镇司朝着林琅猛扑过去。
林琅以为自己等来的是一个拥抱,可没想到却是没入她后颈的两排牙印。
林琅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可她还是抱住了乔镇司,喃喃自语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凌欢篪吓得脸色都变得惨白惨白的。可还是十分理智地让Demon先撤下了狙击手。
监视器前的人也好,在场的Aaron、Fiona和张教授也好,全都被吓得愣住了。
Fiona看到张教授也是从凌欢篪的实验室里走出来后,一口银牙咬紧,几乎也想把自己的利齿插到他的脖颈里,枉乔镇司这么信任他,却原来也是一条狼。
“乔镇司,你松口。她是林琅啊,是林琅。”教授喊得声嘶力竭。
乔镇司此时此刻却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知道本能地吮吸着鲜血。
林琅几乎是被乔镇司一口咬住吊了起来,要不然早瘫倒在地上了。她还仅有些理智,喃喃地说道,“你不要恨峰叔,不要……”
“峰叔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峰叔?
乔镇司终于能听见一些吸血声以外的声音了。
“峰叔看来……还是比较……疼我妈啊……这么早,就去找她了。”
乔镇司的牙齿渐渐地松落了一些。
林琅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乔镇司……乔镇司……我……好想你……”她险些问他能不能不要离开她,现在她已经没有峰叔了,身边也只剩下他了。她不喜欢一个人,从小就是,可从小到大,她却好像都是一个人……好容易有了峰叔,可现在,峰叔都没了。
司燃也不知道是怎么醒过来的,也已经追了出来,一拳就揍在了乔镇司的胳膊上,Aaron和Fiona看到乔镇司的一条胳膊生生地移了位。
乔镇司吃痛,松了口,林琅如薄纸一样瘫倒在地上,被教授一把抱住。
而乔镇司自己却反手一拧,将胳膊自己接了回去,喀拉一声,光是听听,就觉得胆寒。
乔镇司其实意犹未尽,一拳揍得司燃从这头飞到了那头后才继续去寻找自己的猎物。可这一次教授死也不放手了,“不能这样,乔镇司,不能,Joe。”
乔镇司像是不大能认出教授和林琅一样,微微一偏头,笑得诡异。
Aaron和Fiona也上前劝阻他,吸食活人之血在家族内可是重罪。
教授死死地护住了林琅,“你第一次被凌欢篪抓走的时候,就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你啊。你不能这样……”
乔镇司终于在Aaron和Fiona的合力压制下回复了理智,可他看到林琅倒在了血泊中,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他怎么能对林琅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血泊中的林琅却还是朝着他伸出一只手来,“乔镇司……乔镇司……”她等不到乔镇司的回应,手终于耷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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