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可爱的蠢
Joe一家一家地走访了化学试剂店,可他问的问题太敏感,身份又显得有些怪异,所以老板们大多没什么好脸色。Joe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尽量让自己的话简单易懂。
“这……这是你这儿的吗?”
老板只看一眼就摇摇头,转了个身子,背对着Joe坐着,意思很清楚,希望Joe尽快离开。
Joe却又转到了另一边去,坚持不懈地拿着试剂瓶对着老板,“你再看看,好吗?”Joe的尾音几乎打起颤来,可这八尺男儿的哭腔,还能让这老板心软不成?于是老板还是只摇摇头,语气也不妙起来,“不是。你快走吧,我这儿还做生意呢。”
Joe死心地走到门外。屋外的阳光已经很亮堂了。他敏感地举起手来遮住阳光,又退后一步,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他用了世界上最蠢的方法来帮林琅的忙,而现在事实证明,他的确很蠢,蠢到连防晒霜都忘了抹。以往的北京雾茫茫一片,也不打紧,今天却是太阳高照,一架飞机压得很低地飞过,上面坐着的会是林琅吗?早饭她吃了吗?
Joe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坐在试剂店门前的台阶上喘口气。
老板这下要跳脚了,以为Joe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真想不到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却还赖上自己了?老板冲出来推搡着Joe,“都说了我不知道了,你赶紧走。”
Joe没提防,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包里装着的东西也洒了一地。
老板很不客气地拿脚把Joe的东西踢远了,“快走快走。”有学生路过,捡起一本书来递给Joe,偶然间看到了书扉页上的签名,“张教授?你认识张教授吗?”张智恩教授就算是出了化学界的圈子也还是鼎鼎有名的,所以一名工科大学的学生知道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Joe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倚着行道树站得很辛苦。
那名学生对Joe书上张教授的签名十分感兴趣,“你和教授很熟吗?教授那可是我的偶像啊。”
“我……我……以前在瑞格工作。”
“哇!”学生的双眼冒出红心来,瑞格有张教授坐镇,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厉害厉害。我叫宋谦,你好你好。”宋谦也不客气,要和Joe握手,想沾沾Joe的光。Joe意思了一下,好在宋谦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张教授的签名上,也没注意到Joe不同寻常的体温。
“乔镇司。”
“哦,原来是你,我知道你。”
Joe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名气了,后来一想起林琅,也就坦然了。可谁知道宋谦却说,“张教授之前出席研讨会的时候,你是他的助手,我看他演讲稿发到网上的时候,写了你的名字。”
Joe笑笑,看来真的是张教授的铁粉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哎呀,是不是教授叫你来做调研的?”
Joe坐在路牙上,宋谦已经手脚伶俐地把散在地上的书都给收好了,只是眼睛一直看着教授的签名,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你喜欢,送你……好了。”说不定倒是可以找他帮帮忙。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宋谦也不客气,像是怕Joe反悔一样,忙把书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这个……你见过吗?”Joe和宋谦也不绕弯子了,谅他收了自己的签名也不该好意思拒绝自己的求助。
宋谦接过一看,“哦,浓硫酸啊。这种小瓶装的……我想想,一般进不了实验室,都还是外头倒卖的吧。”
有戏,靠谱!Joe的眼睛一亮,“哪里卖的?”
宋谦眉头一皱,“这就难说了?你要找这个是谁卖的?”他知道身后是一家化学品试剂店,“所以才来这里?咦,是教授要你来的吗?”宋谦真是三句话不离教授。
Joe厚着脸皮点点头,又忙在心里向张教授道歉,“教授,对不起。”可现在的他也只能求宋谦帮帮忙了,要不然他的蠢办法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奏效呢?
宋谦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行,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给你套套话。他们这些老板常见这个,肯定比我熟悉来头。”
“多谢。”
宋谦果真一转身进了化学品试剂店,看样子也是老熟客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和老板搭上话了。
老板听宋谦道明来意,比对Joe的态度好多了,“我知道是知道,可不能告诉你啊,要不然这是坏了规矩,以后还怎么干这一行。”
宋谦指了指还在外头坐着的Joe,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瞧见那人了吗?张教授的高徒。”
“张教授?怎么可能?”但凡做这一行的,谁能不知道张教授呢?
“真的,你看,刚刚还把教授的签名送我了呢。”宋谦献宝似的给老板看看,又唰一下地藏起来,像是生怕老板会来抢一样。
“你呀,就告诉我,别告诉得太多,提个醒就行,也不算坏规矩吧?”
老板还在犹豫之中,可若是因为此事得罪了张教授的高徒,像是不大划算。
宋谦见他态度软下来了,趁热打铁,“真的,你就帮帮忙,以后你这生意指不定还能做到瑞格里去呢。”
“瞎扯淡。”不过,大树,谁还不爱靠着乘凉呢?
“行吧,我就说一句,你可听好了。”老板只说了个店名,之后便赶宋谦离开。
宋谦也不久留,拖住了Joe就说,“走吧,我心里有底了。”
Joe猛地被太阳一晒,头晕眼花的,可听到宋谦的话,心里却安定下来。
宋谦骑着破破烂烂的电瓶车载着Joe左奔右突,虽然戴上了头盔,Joe还是觉得有些憋闷,浑身无力。
好容易到了,宋谦朝着一家试剂店努努嘴,“就这儿了。我进去问问,你等着。”
宋谦如法炮制,也撬开了这个老板的嘴,拿到了浓硫酸的购买记录单。老板才给出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那东西,够我蹲个十七八天了,你还是还我吧。”
“哎……”宋谦抓住记录单,灵活地闪开了,“我就看看谁买的,马上就还你了。”对着瓶身上的编号,宋谦很快就找到了购买者的姓名和电话。姓名一栏写着“张伟”,跟张三李四没啥区别,一定是化名,电话号码却不能错过,这才是找到这个人的关键。
所以等宋谦把一串数字塞进Joe的掌心时,Joe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宋谦兴致勃勃,“找到这人你想干嘛呢?他买浓硫酸咋了?张教授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Joe什么也没说,只低头看号码,好把这串数字印到脑海里。
宋谦的话匣子真是关不上,“我报了教授的研究生了,以后咱们也得算同门了。”
Joe敷衍地点点头,只想告辞。可宋谦还是把Joe的电话号码骗到手后才愿意离开。
找出这串数字背后的人,是Aaron的强项。他一生泡妞无数,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女孩子的各方面数据来。所以Joe一回到家就给Aaron发了FaceTime。
Aaron正在家中闲得没事做,“咦,又找我?是像之前那样又需要删什么视频了吗?”在维景国际大酒店出事后,Joe的那一段视频便是找Aaron帮忙给删掉的。
“不是。”
“帮我找一个人。”
“谁?美女吗?”Aaron兴奋得不行。
“不是。”
Aaron顿时兴趣大减,“那我没兴趣,也没空。”正说着他就要挂电话了,Joe忙喊住了他,“我……我……求……”
“求”正说得含糊不清的时候,Aaron忽然也改了兴趣,“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签名照……”之前帮忙删视频的时候,Aaron要了林琅的签名照。这一次他的要求还会和林琅有关系吗?没经林琅允许擅自送出她的签名照已经让Joe心生愧疚了。
“圣诞节跟我一起去个Party。”Aaron的好奇心旺盛,一直想看看Joe这样的乖宝宝出现在疯狂的Party上会是什么模样。
“好。”Joe答应得愁眉苦脸的。
有Joe做翻译,Aaron很快就黑进了通信网站,把那个号码的登记人及照片发给了Joe,“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好。”拿到名字后Joe心里轻松了些,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这个名字,跳出来很零星的几条新闻,和另一家名叫奕嵘的娱乐公司有关,看来还是圈里的人捣的鬼。自己到此也算尽力了,圈子里的事自己也弄不清楚,还是等林琅回来了交给峰叔处理吧。
Joe长舒一口气,想趁着林琅不在北京的时候,加紧把围巾织好。这阵子他一直没怎么织围巾,像是总怕会被林琅看见然后嘲笑自己一样。可既然如此,那最后他岂不是也没勇气送给她了?尽管这样,Joe还是想善始善终。
不对,不对……Joe拿起针戳了两下就觉得不对劲。他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忘记了。是什么呢?
奕嵘影视公司?浓硫酸?那个人?
对了,那个人和凌欢篪也有接触?那这事和凌欢篪有关系吗?果真林琅还是不该和凌欢篪走得太近才对吗?
Joe拿起围巾匆匆忙忙地赶到北厦医院,他应该还没出院,还是应该盯紧了他才是。可那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后头到底有什么他也没透视眼,无从看清楚。但Joe也不想离开,就这样在对着北厦医院的天台上,一边笨手笨脚地织围巾,一边不时地观察着凌欢篪病房里的动静。
可其实凌欢篪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出院了。因为虎子出车祸死了。
凌欢篪听到派去的人惊惶地打来电话时,只淡淡地骂道,“废物。”他当然也没准备留虎子的性命,可还没榨干虎子的剩余利用价值就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有些太可惜了。
医院凌欢篪是待不下去了,但现场也没敢去,谁知道那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叫手下料理干净了这事后回来领罚。
这时候谁会对虎子下手呢?
在杭州威胁虎子的变态吗?还是一开始怂恿虎子去破坏林琅的车的人?
凌欢篪不敢确定。可林琅不管怎样,还不能出事,自己还需要靠她坐稳家中的头把交椅,看样子,订婚的事,不能再拖了。谁知道那幕后黑手什么时候会伸到林琅身上,他要抓紧时间,趁林琅还很有用的时候,把两人的事定下来。
凌欢篪做起这种事来真是驾轻就熟,带上好些个宝贝去见老爷子,“爷爷,我一出院就想着来见您了。林琅不常在您身边,以后我多来陪陪你。”
“还是你懂事。”凌欢篪搜罗来的宝贝很合他的心意。
“有件事还想跟爷爷您讨个主意,我和林琅的订婚宴,父亲想在自家的山庄里办,但是我不想委屈了林琅,您觉得呢?”
“嚯,凌纪宸还真是个狐狸精,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林老爷子陷入沉默之中,这陡然中断的话让凌欢篪的心揪紧了,可林老爷子最后还是松了口,“行吧,就在你们自家山庄办,那里倒也还不错。”
“父亲的意思快到年底了,不如喜上加喜,如何?”反正老爷子也不会特意去找父亲求证,自己随意扯个谎也无伤大雅。
“也行。等林琅回来就办了。也好让我安心些。”
“好,爷爷您放心,我一定精心准备。”凌欢篪离开林家的时候,志得意满,凌欢融手上的筹码也只有父亲的怜爱而已,可他现在不一样了,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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