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懂装不懂
厉崇海和Joe一道回了实验室，一路上还没心没肺地说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种种蠢话。Joe则一直一言不发。林琅明明不大喜欢凌欢篪，却为何能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得那么亲昵呢？难道是凌欢篪威胁了林琅？
这寂寂百年，Joe最喜欢的娱乐生活也就是看小说了，这时脑子里小说的情节是一个接一个地翻了出来，甚至就连凌欢篪威胁林琅的话都给想好了。
Joe心里越来越不大安定，回了实验室后把果断地把厉崇海关在自己办公室门外，对着手机静坐良久后才长舒一口气给林琅打了个电话。
林琅此时正坐在返回公司的车上，这么大的事峰叔一个人也不敢全权做主，还得和柯总监商量商量对策才好。她一看来电显示，几乎在车里要跳起来，吓得峰叔以为是凌欢篪的电话。他憋着怒气说道，“对他客气点，还不能撕破脸面……”凌欢篪毕竟还是公司的金主啊，可不能意气用事闹翻了天。
林琅白了峰叔一眼，摁通通话键，声音中不仅没有怒气，反倒像是有些撒娇，“喂……”在凌欢篪办公室里时，林琅便总是想起乔镇司了，可这事，他好像也确确实实帮不上什么忙。但这时候能听见他的声音，却让林琅觉得舒服。
Joe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吃饭了没？”
林琅抿嘴轻笑，“咦，你还真像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呢。”
Joe淡淡地“哦”了一声。他不知道，如果林琅不说，他能不能问起她和凌欢篪的事。
林琅确实还没顾得上吃午饭，原定计划是赶完发布会就去剧组吃饭、温习剧本，现在剧组那边只能先说声抱歉了，好在林琅下午也就只有一场戏。
“说起来，你来之后还没带你去吃过什么好吃的呢。”
Joe看过大量新闻后知道林琅已经红得发紫了，“不不，你会……不方便的。”
林琅耸耸肩，“也没什么。明星不也得吃饭。”
峰叔不断地从后视镜里看着林琅。他早听出来了电话是Joe打来的，可这两人现在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
林琅这才想起来问，“你找我有事？”自己圈子里的事，她并不预备和任何人说，乔镇司出现前是如此，乔镇司出现之后，当也是如此。
“没……没事。”Joe有些失望，听起来林琅并不想说起中午发布会上的意外。
林琅“啧啧啧”了几声，“嘿，一定是想我了，也是，像我这么貌美如花，谁见了都得惦记着。”
Joe只意义不明地“唔”了一声了事。林琅又闲扯了几句才挂上电话，心中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是她的身边唯一一个和娱乐圈一点都不沾边的人，跟他说说话，好像才能觉得自己还真实地活着。
峰叔见林琅终于挂了电话，也不藏着掖着，“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林琅还在烦心凌欢篪的事，想得很多很多，却一时又什么都抓不到。
峰叔字斟句酌，“如果你现在当真要找个人定下来，那最合适的也只能是雪千臣或者凌欢篪。”
“哎，这时候，你都不忘推销雪千臣。”林琅有些累。
峰叔毫不脸红，“千臣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巨星。”
“行行行，巨星，啊，都是巨星。就我是个最不入流的小明星，行吧？”
峰叔摇摇头，“你的起点谁都比不上。你若是不成为巨星，我怕是没脸再在这个圈子混了。”
林琅还是不怎么能打起精神，峰叔却依旧苦口婆心地提醒，“这阵子怕是多事之秋，你自己好自为之。不是什么新闻公司都能给你瞒下来的。”
“还有老爷子啊……”林琅满不在乎，却又转过脸去，不想让峰叔看到自己的表情。她现在最担心的事莫过于爷爷急吼吼地要把自己和凌欢篪的事定下来是因为他出事了。她一直无法无天，是因为知道出事了有爷爷兜着，可爷爷若是出了事，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林琅想想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打个电话给岑副官探探口风。
“林琅，要爷爷接电话？”
“不用，不用，我找你。”
岑副官也是看着林琅长大的，“找我？哦……说吧，又犯下什么事了。”
林琅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岑副官，我真的真的不喜欢那个什么凌欢篪嘛，你就不能跟爷爷说说看不要让我们现在就着急订婚。再看看嘛，万一还有更好的呢？”
岑副官恍然大悟，“哦，你是为了这事啊？”他沉默片刻，“这事，估计难……”
“为什么？”林琅难得这么用心地去套岑副官的话，“爷爷到底喜欢他哪里嘛？我让凌欢篪改还不行吗？”
“就凭他姓凌，他就是和你结婚的最佳人选。爷爷啊，就盼着你一世富贵呢。”
林琅忿忿不平，“我有手有脚，拍部戏钱就来了，还用他养我不成？”
岑副官苦苦劝解，“哎，演员毕竟是碗青春饭嘛，而且……”他本想说起林琅的妈妈，后来却还是停顿了下，“老爷子那是为你好。”
“爷爷……他自己没事吧？”
岑副官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呀，只要不在今晚的订婚宴上闹出事来，他就没事。”
“可你们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这种事，还需要问你的意见吗？”电话那头忽然换了爷爷的声音。
林琅一听怒火冲天，“你个死老头子……”
老爷子火冒三丈，“你今晚最好乖一点，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岑副官赔笑地劝道，“天天要打，也没见你舍得打一下。”
林琅趁乱挂了电话，岑副官和凌欢篪的嘴巴都严得很，可她偏不信事情就只是她看到的这副模样。林琅唉声叹气，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峰叔说道，“不知道是不是爷爷被上头查了。”
峰叔愣了愣，林家的家事他也不敢多嘴，但片刻后就镇定下来，“那我和柯总会把你和他尽可能地摘干净，不会让他影响你的前途……”
林琅很是反感这番话，“可他……可他是我的爷爷啊……”
“我当然知道，可也不能为了已成定局的事毁了自己。”林老爷子的生活不比娱乐圈少一分风险，“你妈妈当年和他的不和刚好可以拿出来博同情。”
林琅紧紧地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她不喜欢峰叔这样为自己谋后路。她也不喜欢自己的后路里没有爷爷。那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峰叔见林琅不说话，有意趁现在敲打她，“你也该成熟点了。圈子里的事，你又不是不懂……你也只是因为那是你爷爷没法子接受，换了别人，你还不早一脚蹬了。”在他看来，林琅对娱乐圈种种不宣于口的规则只是懂装不懂，等她真正能按规矩来的时候，她也就成熟了。
柯总已经从电话里听峰叔说过事情的经过了，现在棘手的是既要维护林琅的形象，又要把凌欢篪宣布订婚的意图扼杀在摇篮里，着实困难。把雪千臣带去先给凌欢篪一耳光确实不错，可万一惹恼了这个金主，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林琅也不想这时候断了自己的前途，开始出馊主意，“要不我喝醉算了……”
柯总拒绝了，“我们虽然没有刻意营造你积极向上的形象，但故意喝醉也要不得，这不知道以后得被人家黑到什么时候。”他又把助理喊了进来，这一下午，他一直在关注着网上的热搜，已经从一个小时前的“林琅和雪千臣决裂”变成了“林琅被凌欢篪包养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网友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小，热搜都快被刷爆了。
柯总叹口气，“这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不行了，你家老爷子那头就没什么法子可想吗？”
林琅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索性把锅甩给柯总和峰叔，“我不敢。”
柯总白了林琅一眼，他还真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林琅不敢的事。
林琅窝在沙发里，真皮的味道有些刺鼻，她却渐渐恍惚起来。如果乔镇司还能背着她，一直去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林琅是谁的地方该有多好。
林琅的整个儿团队现在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雪千臣赶完通告也回了公司，说来看看林琅，谁知道林琅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熟了。
柯总撇撇嘴，“也真亏她能睡得着。”
雪千臣笑笑，“心态好也是一件好事。”
峰叔也是没辙了，试探着问道，“要不，晚上你和林琅一起去？”雪千臣刚出道没多久就开始捆绑林琅炒作，他也因此有了不少资源。可今晚要去的地方却不是捆绑炒作这么轻而易举的事了。他要去砸的场子是凌少的订婚宴。
雪千臣有些迟疑，峰叔和柯总对视一眼也摇摇头，“也是，我们刚刚一直想着怎么让凌欢篪不宣布订婚，倒是忘了你如果去插一脚会怎样。”
雪千臣笑笑，没敢多说话。他有今天得益于林琅，可现在让他把这一切拱手让出去还是有些困难的。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会陪她一起去的。”
峰叔这时摆摆手，“不不不，这之后要收拾的烂摊子太多，对任姐，也不好……”雪千臣刚进公司跟过峰叔一阵子，后来林琅越来越火，公司便重新聘了任姐做他的经纪人。
说曹操，曹操到。任姐一身干练打扮，礼节性地敲敲门就进来了，“几个人在跟我家千臣说什么？”她是被高薪挖过来的，在公司里一向是说一不二，哪怕有时候资源和林琅撞起来了，她也敢替雪千臣出头争一争。
峰叔于是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遍，任姐双手抱臂，又看了一眼情绪有些低落的雪千臣，“就为这，你们就开始打千臣的主意？还在这儿唉声叹气？”
峰叔一听这话知道任姐有主意，忙让她说下去。
任姐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他凌少有过的女人据我所知也不少，找个最能闹腾的闹一场不就完事了，这婚肯定就定不下来了，也不会惹恼林老爷子。”
峰叔吱吱呜呜，“这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这肯定会惹恼了凌少啊。万一他再查到是我们搞的鬼……岂不是……”
“那又怎样？林老爷子还在一天，他就不敢跟林琅怎样。”任姐说得很轻松，更关键的是，雪千臣如今跟凌氏还没有利益往来，就算惹恼了凌氏，也跟她没什么关系，顶多了林琅少了一条财路而已。
峰叔拿不定主意，也没敢说出林琅的担忧来，倒是柯总同意了，“反正消息也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谁会去，也是他自找的。”
林琅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换好晚礼服准备去酒店了，小文正在帮她整理衣服，峰叔隔着化妆间说道，“你自己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好。”林琅答应得毫不犹豫。她不喜欢峰叔算计爷爷，却对峰叔算计凌欢篪和另一个女人毫无感觉。所以她和峰叔，也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这就是峰叔所说的懂装不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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