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吃饱再说
能掩盖一个谎言的,往往就是另一个谎言。有人能摆阵,自然也有人能破阵,反正就是大家一起装。在武佑帝卧病二十几天的时候,西明寺方丈大师的师叔,突然跑到宫门前求见皇帝,自称是受佛祖托梦点化,不惜中断闭关多年即将成功的修炼,特来助紫微帝星脱困。
这个理由让璐郡王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跟关雎吐槽,“我让他扮得有点儿仙气好唬人,他直接来了个佛光普照!什么中断多年闭关,他每天从山门逛到后山,再从后山逛到山门前,哪里有热闹哪里有他!”
“那么这应该叫超常发挥?”关雎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璐郡王呈老母鸡状在一旁亦步亦趋。
“呃,也不是,他其实挺爱玩挺能装的,空明老和尚见到他就头很疼。不知道这次准备怎么折腾。”璐郡王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关雎很理解,自己也好想去看哦,“那你快去看热闹,回来讲给我听。”
“老娘是皇帝舅舅的打手,只要东西一找出来,她就要去慈宁宫大闹的,我得留下给她壮声势,”璐郡王很是无奈,“阿蒙一早又偷摸进宫去了,回来让他讲给我们听。”
关雎觉得头疼,“他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也是他可以往前凑的?”
“皇帝舅舅跟舅母都知道他跟儿穿一条裤子,不差这点子秘密。”璐郡王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自己小舅子,自己能罩不住?
不用等到关刀回来,野桥先冲回来报新闻,看这孩子一脸被雷劈的样子,难道圆照进宫的排场很吓人?
“圆照大师,他,”野桥开始边笑边说了,“他带着一支很奇怪的队伍进宫的。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只老虎,一只鹿,一只仙鹤,一只猴子,一只狗,一只鸡和一条蛇。很是壮观,宫门守卫眼都看直了。”
“这是要做什么?他哪弄来那么多东西?除了那条蛇是他自己的,其他没见他玩过啊。”璐郡王大为不解,关雎也是好奇得要命,抓心挠肺想知道为什么。可惜野桥只在宫门外看了一下就回来,不知道这队伍有什么玄妙之处。
昭明殿里,圆照正在跟皇帝皇后,皇子,几位王爷和重臣介绍他的队友们。“佛祖指示,皇上卧病乃是紫微星被杀阵困住,需把这个杀阵找出来,破了杀阵,皇上自然就不药而愈。这些都是佛祖派来助阵的,”圆照一个个给介绍,“蛇是女娲娘娘的化身,她是大地之母,它在这儿可以守住天元。鹿和鹤来自于南极仙翁的府上,可添寿。老虎镇煞,是破阵的关键。猴子是齐天大圣,可助攻。狗是哮天犬,它能把那个杀阵找出来。鸡是峁日星官,能破阵。”
殿里的人一阵阵犯晕,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关定是越听嘴角抽得越厉害,最近关刀在给弟弟妹妹讲西游记,他听着怎么那么雷同?而且别的看不出来,那只老虎明显就是自己家的,摘掉了几个大铃铛而已。
把蛇,鹿和鹤留在昭明殿,圆照领着一队动物,不,是佛祖特使,在苏灿和熊罴的陪同下,满皇宫转悠,去找害人的杀阵。同去的还有豫王世子和平王世子,首辅提议内务府也派人同去,平王就点了自己儿子和豫王世子两人。
他们一走,殿里的人就忍不住开始议论,多是不以为然。大师见得多了,哪个不是仙风道骨语含玄机,哪像这位,跟跑江湖说书的似的。偏偏他到宫门求见是西明寺的空明大师送过来的,若没他的背书,打死都没人相信这嘴上没毛的小子是西明寺的高僧,还是空明方丈的师叔。
神仙搜查队从昭明殿开始,接着是紫宸殿,一个个宫殿走过去,一个多时辰后,才在慈宁宫正殿的宝座的底下,找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了看里面是按北斗七星方位缝的铜钱,北极星方位是一条小金龙,而每个铜钱上面,都有一条蠕动着的肥硕蜈蚣,非常恶心。
熊罴下令封锁慈宁宫,护着圆照回到了昭明殿,圆照不肯进殿去,就站在大殿门口,阳光底下,“贫僧需在此作法。”
“大师稍待。”苏灿进殿去禀告。
“熊统领,由此刻起,皇宫许进不许出。来人,请懿德长公主,有人谋害皇上,岂能不告知长公主。”晏皇后柳眉倒竖,武佑帝有气无力躺在床上看着她发飙。太气人了,自己得扮演虚弱的人,她跟皇妹两个就可以闹翻天!
苏灿和熊罴进来都只说找到东西,未曾讲从哪里搜到的,豫王等人还都没有概念,二皇子却发现了不对,“荣堂弟哪去了?”
一行人回来,独缺豫王世子?平王沉声问自己儿子,“豫王世子不是跟你们一起吗?”
平王世子是个明白人,熊罴和苏灿都是皇帝亲信,他们的话远没有自己的话有说服力,“从慈宁宫搜到东西出来,荣哥儿还是跟我一起的呀,只是进了昭明殿就发现他不见了。
“打发人到宫门问问,豫王世子是否出宫了。”晏皇后吩咐,又问平王世子他们,“东西真的是从慈宁宫搜到的?”
“确实是,就在正殿太后的宝座下面。”苏灿回答。
“不可能,母后这几个月连房门都不出,怎么可能是她?”豫王叫了起来,同时心里暗骂昝荣蠢货,这时候跑哪去了?徒授人把柄。他不知道,昝荣是一时吓到,没想清楚就先跑出宫去问曾蘩,自从武佑帝卧病,曾蘩就一直跟他保证,说曾家请了大法师作法,很快就可以翻身。乍看到那要命的布包,他立刻就想到可能是曾家,想也不想就冲回府去找曾蘩质问。这事儿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他急疯了。
“豫王弟不用急,没说是太后,只是凑巧在她宫里发现不利于皇上的东西而已。”晏皇后老神在在,“只是不管是谁,总是要有办法把东西递进宫来。皇上卧病将近一月,慈宁宫正殿的座位下有东西,居然没人发现,慈宁宫的内侍宫女们,势必要审一审了。”都不用打扫的吗?晏皇后真相了,太后病了,又不肯让晏皇后插手宫务,豫王也不能时刻留在宫里,内侍宫女们当然是能偷懒便偷懒,面上过得去就行。
晏皇后让平王主抓此事,苏灿协助,又把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叫进来,“总要几方监督才好,也省得结果出来还要费嘴皮子。”这就是要速战速决,不待再议了。
璐郡王一身戎装护着长公主到昭明殿的时候,圆照正坐在台阶上闭目念经,盘起的膝上有只公鸡。离他不远处,一只老虎前肢张开匍匐在地上,虎背上摊开一块布,旁边蹲着一只猴子,不时戳一戳那块布。虎的两边和身后分别是蛇,鹿和鹤。长公主眉头直跳,低声问璐郡王,“圆照小和尚在干吗?神神叨叨的。”看起来像是刷杂耍的。
“破阵。”璐郡王忍笑忍得好辛苦,这娃越来越会玩了。
“嗯,不像大师像神婆。”长公主点点头,带着璐郡王站到皇后身边。“嫂子,皇兄怎样了?”
“还躺着,”皇后也不容易,要装担忧沉重,不能笑场。“希望这个祸害除掉,能好起来。”
“等皇兄平安了,再来算总账。”懿德长公主充满硝烟味的话传进在场人的耳中,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豫王跟其他人一样,被扣留在皇宫,既担心慈宁宫不知什么状况,又担心跑出宫去的儿子不知道要犯多大傻,不知道会不会捅出无法弥补的大篓子,真是快急疯了。尤其是想起那天曾蘩那个蠢货突然进宫请安,他就后悔得想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没坚持把曾家人隔绝在慈宁宫外呢!
圆照念了能有一个时辰的经,突然睁开双眼,“时辰到了。”抱起大公鸡,去吧。”把公鸡往天上一扔,那只巨大的白毛红冠大公鸡在空中一转身,低头俯冲,稳稳落在老虎头上。那猴子伸手摸了一下它的大花冠,公鸡立刻下嘴,神速地分七口把七条蜈蚣吞掉。而后一声啼叫,响彻碧空。
圆照念了声佛,走上前把布上的小金龙拆下来,双手合什,“无色无相,无嗔无狂。”随后双手摊开,一把金沙随风飘走。“这块布贫僧带回佛前消孽,再会。”伸手拍了下老虎的脑袋,“咱们走吧。”
对着大殿一稽首,大步朝前走,不带走一分赏赐。
殿里一声嗷叫让大家从圆照的把戏中回过神,晏皇后和长公主提起裙子往里冲,武佑帝正坐起来,看到他们双眼放光,“快,让人备膳,朕快饿晕了。”
“皇上,您没事啦?”晏皇后喜极而泣。
“有事,朕肚子真的很饿。”武佑帝声音带着令人难解的悲愤。
苏灿跌跌撞撞冲出去传膳,璐郡王从旁边端起一盘点心,“皇帝舅舅,您先顶顶肚子。”
“还是正则有心。”武佑帝感动得差点儿哭了,自己的儿子没良心,说什么要演得逼真,从昨晚就不让自己吃东西,硬是把他饿得有气无力的一副垂死相。
“不管是谁,这次绝不轻饶。”长公主不理那个满嘴东西的吃货皇兄,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环视殿中诸人。“各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史书想来也没少研究,历代以来,巫蛊会掀起多大风波,诸位不会不明白。居然还有蠢货妄图用邪术祸乱宫廷,谋害皇上,这罪诛九族都不嫌重!”
豫王“咯噔”一下,这丫头有多刁蛮多不讲理他领教了太多年了,无理还要占三分,何况如今理全在她那儿。但愿太后真的完全不知此事,全是曾家自作聪明,胆大包天,惹下滔天大祸。是的,在他心里也已认定了,这事儿跟曾家脱不了干系。
平王的手脚很快,让苏灿重新派了人去伺候太后,原慈宁宫的人全部扔进慎刑司。毫无悬念的,慈宁宫那班人不用三两下就全招了,一切都很正常,唯一有异样的地方就是,最得太后信任的管事嬷嬷有出宫一趟,回来后劝说太后召见豫王世子妃。这帮人为了撇清自己,各有各说法,矛头全指向管事嬷嬷和豫王世子妃。
晏皇后听了平王的回复,见武佑帝忙着吃饭,只好自己开口,“请豫王世子妃进宫跟慈宁宫的人对质,曾家先由御林军看管,等皇上发落。”
武佑帝抽空说了句,“曾家一个不许漏先下天牢,等朕吃饱再说。”
御林军大统领晋阳侯领命小跑出去。武佑帝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大家都觉得还是把皮绷紧点儿好。
暑假必须捧西游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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