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罂粟花开

京城有个西明寺，是人都知道，西明寺的方丈空明大师是个有道高僧，也很出名。鲜少有人知道的是，这空明大师还有个师叔，法号圆照。圆照大师在西明寺是太上皇般的存在，空明大师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可是这世上存在大铁板，圆照此生最恨的人，就是璐郡王，最怕的人，也是璐郡王。昝需要一个大师出手破无机子的局，问到璐郡王那儿，圆照就被推出来了，尽管他极其不愿意。

“你个小秃，爷给你扬名立万的机会，你好意思拒绝？敢拒绝？”璐郡王在西明寺的禅房上蹿下跳，就差骑到圆照大师脖子上去了。圆照辈分高年纪小，比璐郡王大不了几岁，两人从小就认识，圆照一直被他叫小秃。

“出家人不打诳语。”圆照不为所动，他要什么狗屁名声，嫌日子不够清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答应小心佛祖来找你算账。”璐郡王怒目而视。

“若能见到佛祖真容，此生足矣。”圆照一脸的向往。突又醒起，“救什么人命？是会害死很多人命吧？”

气个半死的璐郡王阴测测地说，“以后若不小心吃到狗肉，可不要怪我，你自找的，有果必有因。”

圆照气得哆嗦，又来这招，他能不能换个新花样？最可恶的是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他一个，整个西明寺的和尚都可能被连累犯荤戒。

“我让空明去？”圆照打着商量。

“不要。空明谁都认识，没有新鲜感。”璐郡王毫不犹豫拒绝了。

圆照顿悟，空明确实不适合，他代表着整个西明寺，去干这种揭发阴谋的勾当，难保不会带累整个西明寺被人报复。

“就这么说定了，定下时间我让江路或野桥来告诉你。这几天你就好好琢磨一下，怎样做出神仙姿态，好唬住那班人。”璐郡王大功告成，偷摸一下圆照的脑袋就跑了。圆照破口大骂，然后到佛前念经忏悔，犯了口戒了。

“圆照就这么被你给赶鸭子上架啦？”关雎用看害虫的眼神瞄着璐郡王，连出家人都逼迫，太没人性了。

璐郡王却是得意洋洋，“他怕又喝到肉汤，我小时候请他喝过一回，他至今难忘。”

太卑鄙太恶劣了！关雎替圆照感到可惜，“小和尚到底没参透，须知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

“幸好他参不透，参透了我可就头疼了，得重新想辙对付他。”璐郡王此时还能庆幸，不料几年后，他家宝宝在圆照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大和尚伯伯是笨蛋，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喝点汤不怕的。”就此解脱了圆照大师。

圆照扭扭捏捏满心不愿等着出场通知，不料却差点儿被截糊。横插一杠子的就是京郊法门寺的方丈聪辩大师。圆照大师是潜心修佛之人，虽说佛法精神但不谙俗务，是真正的方外之人。聪辩大师却是一个能人，不但悟性高，还是个职场能人，作为法门寺上代主持的小徒弟，击退诸多师兄，不到三十就成了皇家第一寺院法门寺的主持。在京中豪门圈子里交游宽广，人气很旺。

聪辩大师本身的身世也是一个传奇，法门寺的上一代主持有天路经灞河，在桥上看到河里漂着一个木桶，里面有个锦衣小娃娃，看穿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自己坐在木桶里玩着一串金锞子，不哭也不闹，颇有点儿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味道。大师觉得这是天意，给了他一个这么有慧根的徒弟，遂欢喜地带回法门寺，收做关门弟子，传以衣钵。聪辩十几岁的时候，谈论佛理，整个法门寺无一对手，所以后来他力夺掌门之位，对手也都输得心服口服。谁也不知道，他的师傅圆寂之前，满心都是对这个最出色的徒弟的担忧，为了他毫不掩饰的野心。

严格来说，聪辩大师进宫也算不上是截糊，他是到宫里进药而不是抓鬼的。想当然尔，皇帝连大臣都不见，聪辩大师肯定是见不到皇帝的面的，所进献的据说珍贵无比的灵丹妙药，先交到了皇后手中。详细讲解了用法之后，不待皇后赏赐，飘然而去。

“这和尚真不务正业，他又不是道士，炼的什么丹。”昝打开聪辩留下的盒子，“不对，他不是炼丹，是炼了一坨屎。”黑乎乎的什么东西？看着就不对劲。

皇后肯定不会给皇帝用这药，他有没病，真有病也不能乱用药呀。“拿去给小华太医看看，这都什么东西。”法门寺结交的权贵不少，这次是有意，还是真如聪辩和尚说的“凑巧得了奇药”？

第二天一大早，昝带着那盒子东西出宫到璐郡王府，他要找的是华先生，因为华小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从小看着长大的关雎月份大了，即使卫国公不陪他，华先生也坚持常驻璐郡王府。

华先生看着那盒黑乎乎的药，眉头皱得死紧，“他说怎么用这个药？”

“挖出一小块放香炉里焚烧，出来的烟味闻了，能让人烦恼全消。”昝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谁信呀？

“听起来像福寿膏。”昝到的时候，华先生正在给关雎例行诊平安脉。“给我看看。”

关雎就着华先生的手看了看那盒东西，跟前生看电视见到的是挺像的，至于真假，“能不能弄个死囚试试？这个东西很好辨认，吸食之时人飘飘然，这东西原本就有止疼的作用，但极易上瘾，长期吸食此毒，身体很快会被掏空，精神萎靡，不吸就会发狂，犹如万蚁钻心，再坚强的人都熬不住。”

“那不就是五石散么？”璐郡王叫了起来。

“功效差不多。如果提炼精纯，更为可怕。”关雎眼珠子一转，胡诌了一本书出来，“好像有本书，上面说这种花产于南疆，或许这是一条线索。”

昝倒吸一口气，生生打了个冷颤，如果不小心让武佑帝吸食了此物……“该死的秃驴，我马上让人去剁了他。”

“儿别急，祸害皇帝舅舅对聪辩和尚有什么好处？背后肯定有人。别急，放长线钓大鱼。”璐郡王拦住暴怒的昝，又吩咐江路和野桥，“去刑部弄个死囚试药。”

“你们要注意，千万不要不小心吸到这个烟。每天让他吸个两三回，每次不要太多，就按聪辩和尚说的加一倍的量就好。”关雎猜测他们不敢让皇帝立刻染上毒瘾，肯定是减量慢慢来。

“姐姐，那个什么膏真有那么厉害？”关刀好奇地问。

“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以前东南有个大国，国富民强，就是被敌国用这种烟，打开国门的……”关雎换个包装讲近代史，末了叮嘱他们，“若发现有种植，生产，售卖这种烟的，必要处以最重刑罚，杀鸡儆猴。否则，国无宁日矣。”

打的多数知晓五石散的祸害，还比较好说，关雎只担心这两个似懂非懂，偏又好奇心重的小子。

“过两天你们去看看那个试药死囚的惨状，就明白了。”璐郡王知道关雎的担忧，耳听为虚，让他们见见真章吧。他没料到的是，就因为见了那个死囚的惨状，后来聪辩被昝逮住后，下场极其惨烈。

更倒霉的是南疆的小国安南，因为怀疑那盒黑乎乎的膏药是从南疆流入，边境驻军接到命令，全线严查，把个靠往御宸贩卖农作物换取金银的安南整得叫苦连天，频频要求派遣特使来朝洽谈。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前昝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把昭明殿和紫宸殿所有的熏香都给扔了，还煞有介事地教训了武佑帝和晏皇后一番，“屋里味道不好应该开开窗通气，弄这些东西有害无益，再不许用了。”

不过每天皇子们去请安，都会看到内侍如之前每天一样，端了香炉去倒。隔了几天，适逢几位皇子妃和公主都在紫宸殿请安，苏公公派了小太监来取一份福寿膏。皇后命人去取一边问，“不是入睡前才用么？怎么这会子用？”

小内侍小心翼翼回道，“皇上突然觉得疲惫，想点上福寿膏再小睡一会。”

“去吧，小心伺候着。”晏皇后没再多问，借着宽茶的动作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

“这聪辩大师果然是得道之人，所进之物必非凡品。”二皇子妃双手合什，庆幸地道，“父皇身体康健，是御宸之福。”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也附和。

晏皇后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打发她们出宫了。泰康公主却留了下来，无视皇后皱紧的眉头，“母后，父皇这病…您可有打算？”

晏皇后不解，“什么打算？你父皇又不是什么大病，他就是犯懒了。”这是晏皇后对泰康公主的私心了，提醒了她，懂不懂就看她造化了。

“哎呀，跟女儿您何必掩盖这些？就算有聪辩大师的药顶着，父皇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了。那三个，可都有自己的亲娘的，不会跟女儿这般为您考虑的。”泰康公主抱住晏皇后的手，头靠在她的肩上。“到了那时，咱们母女可要互相扶持才是。儿臣看着，母后把皇宫控制得很好，这是咱们的优势。”

晏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母后，只有你的亲骨肉坐上那个位子，您才能安枕无忧。”泰康公主笑吟吟看着晏皇后，说出来的话有股志在必得的坚决。

“你在开玩笑。”晏皇后打断她的话，“赶紧回家去，好好相夫教子，没人会亏待你的。”晏皇后感到有些儿悲哀，虽然早知道这个女儿不安份，可心里还是期待自己看错的。

“母后！”泰康公主不依，她知道关键时刻晏皇后的重要性，说服了她，事半功倍。

“快走，”晏皇后自己起身往外走，只留下了一句话，“别逼我禁止你进宫。”

留下一个气得差点儿撞头的泰康公主。哼，真到了那一天，就由不得她了，难道不支持自己的孩子，反而扶对头上台？

晏皇后脸色阴沉走进昭明殿，武佑帝正跟苏灿玩跳棋，这是他装病喊无聊昝送他的。“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拉着晏皇后在身边坐下。

“泰康，那孩子不知道像谁，野心勃勃。”晏皇后叹气，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真要是闹出什么事，自己能狠得下心看她送命？

“像皇家的人，真正的皇家人。”武佑帝苦笑，在绝对的权力诱惑面前，谁能真正把持住？

网游也是鸦片，沉迷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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