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破晓认亲

今天家有喜事，本来应该是处处喜气洋洋才对，啸风堂却是一片肃穆之气，进进出出的下人喘气都不敢喘大声。

关雎三人进去见礼，卫国公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关刀正窝他怀里说着话，一脸慈爱的老人家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两旁谢家的三位爷，都摆着一副屎脸，连没大干系的谢三爷都一副便秘样儿，因为去骗璐郡王的人里也有三房的。

关雎三人自觉地立到自己父亲身后，璐郡王朝关雎挤眉弄眼的，关雎白了他一眼。看把姥爷舅舅都给气坏了吧！

刘忠进来，很是冷静地汇报最新进展。“吴国公府的世子爷给请回来了，正在老夫人院里。现在姨夫人正拉着欧阳世子理论，场面有些杂乱，太夫人问是不是请大爷过去一趟？”

“他吴国公府的事，让老大去干吗？不去！”卫国公打鼻子哼出声来。

刘忠面不改色，继续道，“三小姐并没有中毒，锦姨娘哭求太夫人，能不能让三小姐先回后院去。”

这回回答的是谢大爷，脸憋的通红，“她不是喜欢小客院么？就在那儿泡到天亮吧！”

在刘忠退下之前，谢二爷继续补刀，“泡在咸菜缸里那些吴国公府的人，如果他们自己不运走，亥时一到就让人抬府门口去，卫国公府不留肮脏之人过夜。”

刘忠恳切地问关刀，“那些个人一离开水就发热，只能一直泡着水，或许表少爷还有妙法？”

关刀挥手让他走，“泡水不就没事吗？一直泡着就好。”

众人齐齐打了冷颤，九月中了已经。

关定站起身辞行，关刀死搂着卫国公的脖子不肯走，“我不能救人救一半这么没医德，我要留下来学以致用。”

关定没办法，带着关雎和璐郡王自行回去。谢玉珏姐妹也让自己父亲给打发回房去，啸风堂的正堂只剩下了卫国公父子祖孙几个。

关刀缠着谢二爷让他讲海疆风土，热情得让谢二爷有些陌生的感动，自己的几个孩子对自己都很敬畏，他从没感受过这种被小儿纠缠的乐趣，不由把他抱在膝上，讲起沿海风俗。

没多会儿，刘忠跌跌撞撞冲进来，礼也顾不上，“国公爷，三小姐全身长满疹子，是不是…”

谢大爷皱眉，这出乎他的意料了，吴国公府那些人中的药显然是谢玉洁搞的鬼，但谢玉洁不可能自己害自己，那么是谁给她下药？还是在有那么多人监视的情况下？

关刀却很兴奋地冲到刘管家面前，仰着头问，“是什么样的疹子？”

刘管家有点发寒，忍着拔腿逃跑的冲动，战战兢兢地说，“说是全身红疹，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关刀抚掌庆幸，“三表姐真是运气好，我刚学了一个草头方，专治各种红疹子，正好给她用上，保管药到病除。”谢家几个表哥其实很想说，谢玉湘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关刀正在学医，还什么症状都是他刚学到了好方子。

刘忠恭敬地看着关刀，等着他开药方子。关刀学着老先生的样子在屋里绕了两个圈，捏着下巴瓮声瓮气地说，“新鲜的猪大粪，记住，一定要新鲜带热气的，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用大蒜榨汁搅拌均匀，涂抹患处，就不痒了。”

大蒜的味道加上热辣辣的猪大粪……刘忠不敢想下去，施礼转身跑了。

当天晚上，吴国公世子在听到谢二爷的威胁后，第一时间就是连人带水缸把吴国公府的人弄走了，真把这么些男男女女丢到外面，卫国公府舍得下脸，他吴国公府也丢不起人呀。

至于谢玉湘，还真的被涂了满身大粪，直接就给臭晕了。谢大爷想着要让她得一教训，让按关刀的恶作剧方法图治的，没想到涂上过了会儿就不痒了，以至于表哥们看着关刀惊疑不定，难道这小屁孩真的懂医？

第二天是认亲，永宁侯府的马车一早就到了卫国公府，谢灵雨这次把三胞胎也带上了。

认亲是在啸风堂举行。本来应该到场的吴国公府一个都没到。谢家在西南的二太爷家，二太夫人亲自带着在身边的三儿媳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在九月十五赶到了京城。这二太夫人当年在京城时，跟欧阳氏就不怎么对付，昨儿吴国公府大出丑，二太夫人把自家人拘在院子里以免惹事。这会子到了啸风堂，第一次见到谢灵雨的三个宝宝，二太夫人很是大方地给了重重的见面礼。

“当年我跟你们二叔外放，你们这两个丫头还是小娃娃呢，如今孩子都快可以成亲了。”二太夫人抱着最小的关茅，看着谢玲珑的肚子说，“玲珑的肚子这么大，怕又是双胞胎吧？”

谢玲珑扶着大肚子，笑容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太医是这么说，才刚七个月肚子大成这样，太医交代了要多走走，才不会太难生。”

“是这个道理，你素来比灵雨要娇弱一些，更要精心养着。”二太夫人说着把关茅递回给关雎，关雎跟双胞胎一人抱着一个去舅舅们看，这三个小玩意儿出生一个多月，几个舅舅都没好好看过，昨天谢灵雨没带她们过来，谢大爷百忙之中还抽空数落了她一顿。

谢家三位夫人服侍着欧阳氏款款而来，谢玉珏和谢玉洁跟在后面，不见谢玉湘，不知道身上的猪粪去掉没有。欧阳氏看上去很是憔悴，而小欧阳却是神色惶惶，谢玉和桂嬷嬷到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家庙铁桶一般，别说是去打探消息，飞个苍蝇进去都不可能。

跟她们成鲜明对比的是寇氏，满脸喜气，脚步轻盈，走在欧阳氏身后，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谢大少的外祖，户部尚书寇大人也是一早就带着一家大小上了门，正跟卫国公对坐闲聊。

辰末，一对新人携手而来。新娘子身穿正红色的百子裙，盘金线百子刻丝长褙子，戴着整套的石榴花开头面，喜气洋溢，富贵逼人。

最先受礼的是祖父母，很出人意料的，卫国公先替远游的老国公赐礼，一对儿黄玉葫芦刻三多图案。“你太祖父闻说喜事，欢喜无限，特意把这对传家黄玉葫芦给你们捎来，好好珍惜。谢大少和南阳郡主恭敬地跪下磕了头，才双手接过玉葫芦挂在腰上。南阳郡主这才给卫国公和欧阳氏敬茶。卫国公赏的是京郊的一个大庄子，欧阳氏原先在小欧阳的劝说下，准备好好的给新孙媳讲讲家规，只是昨天折腾了那么一场，卫国公又摆明维护，故没力气多言，赏了一副头面一对镯子。

一路敬茶下来，谢灵雨跟谢玲珑排在最后，但是压轴礼贵重亮眼，谢灵雨是整套的赤金红宝石榴籽头面，赤金为底，用了百来颗红宝石做石榴籽，闪瞎了满堂人的眼。谢玲珑也是一套金头面，碗口大的牡丹花衬海棠花步摇，也是大手笔。

寇氏的大嫂不由咂舌，“谢家这两位姑母真是大方。”

“第一次娶侄儿媳妇，都不知该怎么高兴好呢。”两个姑母如是说。

接下来是弟妹们拜见大嫂，每人都能得到新郎的红包新娘的礼物。每个小姑子无论亲的表的堂的，都是一整套的“流光墟”特制护肤大礼包，小叔子上好的和田玉玉佩。关刀古怪，把三胞胎一个个端给新人抱着，谢大少和南阳郡主手忙脚乱托着三个娃娃，关雎和双胞胎站在一旁随时准备救场。关刀一本正经地说，“好好抱着，很快就可以也生这么多出来。”把一对新人闹了个大红脸，长辈们乐得呵呵笑。没想到关大少还要加多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了很久，应该好的就是大肉球了，表哥要抱好哦。”

手上有两个小肉球的谢大少差点儿腿软坐地上去，这关刀，他真的是小孩说话，没别的意思吧？

关雎在一旁默念，不是我教的，我只是心里想想没说过，没说过。

认亲这么隆重的日子当然不宜处理没脸的事，第三天，豫王世子亲自到卫国公府接了妹妹妹夫回门，谢灵雨请了二太夫人一家到永宁侯府做客，卫国公府才关起大门清理门户。

二房比较好处理，因为谢玉已经在家庙思过了，谢二爷不准备二次处理她，亲自去家庙跟她恳谈了一遍。而后谢二爷很确定，谢玉被小欧阳给养得很歪了，也很难沟通，“做人不应该上进，争取最好的东西吗？”就这一个论调来回转，根本就拒绝别人的规劝或斥责。谢二爷很内疚，这个女儿他没有教过一天，如今养成了固执且好高骛远的性格，作为父亲，他既心疼又愤怒。有多痛惜这个女儿，他就有多恨小欧阳。

谢二爷对谢玉释出最后的善意，“思过满一年后，如果你愿意过上新生活，就到为父任上来，到时我亲自给你挑一户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谢玉没答应，只是反问谢二爷，“父亲，把我们都接去江南，把爵位拱手让给大伯，您不遗憾吗？”

谢二爷哑然，“原来这就是症结所在？爵位本来就是你大伯的，给我我都不会要。”

谢玉反驳，“可是只有您才能真正延续卫国公府的辉煌，靠大伯一个文臣，不怕辱没祖宗吗？祖母也一心盼望琦哥儿承爵的。”琦哥儿承爵，这才是小欧阳真正惦记着的吧？他也只是她们心目中的铺路石而已吧。

谢二爷仰天大笑，“琦哥儿承爵？那是天下无人了！”他原想把谢毓琦带走好好教养，结果欧阳氏跟他哭天喊地不让，谢毓琦躲在她身后闷不吭声，谢二爷心随之淡了。这几天他看到关刀一个六岁小娃，每天天未亮就起床练功，在外祖家做客也一天不落，他的两个庶子虽说教养得严厉，也没有关刀辛苦。谢二爷正准备向关定学习，好好抓紧孩子的学业，没想到在嫡子嫡女的身上连番受挫。

谢二爷头也不回，径自离开家庙回府。把气全发到小欧阳身上，不跟她交谈，也不再提接她去任上，把她的陪房全部发卖到西南采石。又交待了刘忠，小欧阳闭门思过，不许踏出畅园一步，不许吴国公府的人上门探望，包括小欧阳的亲娘吴国公夫人。又对欧阳氏说，如果将小欧阳放出来，就母子恩断义绝，从此不再见面。这话很重，狠狠地打击到了欧阳氏。

卫国公随之宣布，以后卫国公府由大夫人寇氏当家，太夫人欧阳氏操劳了一辈子，很该好好休养了。

一夕之间，卫国公府换了天，换了当家人，发卖大批奴仆，几乎是跟吴国公府有关系的人全部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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