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3 章 想安享晚年的每一天6
第 493 章 想安享晚年的每一天6
墨水中些许金箔黏在那指尖,在阴雨天色下都频频闪烁。
男子墨发半挽,五官秾丽张扬,一身绯色长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物,却仍觉得他贵不可攀。
但若是曾经见过少年穿红戴金、意气风发的模样,恐怕会对现在的他道一声可惜。
男子指尖夹着姻缘签,温润平和的目光一下下划过上面的金色字体,毫无波澜。
弄玉双手捂住脸颊,几乎要尖叫出声。
她就说吧!小姐的正缘来了!
男子走近,将指尖姻缘签递向白涟漓,嗓音如他的眼神一般平静:“你的吗?”
这样惊为天人的男子,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那手,那身姿,那容貌,那嗓音,那性情,无一不完美。
见到这,侍卫们都握着剑围了过来。
男子将他们视若无物,又把红签递了递。
白涟漓接过姻缘签,攥在手里转身就走。
弄玉不明所以,拉着小少爷连忙跟上去。
物归原主后,男子清清淡淡地扫了扫侍卫身上的将军府服饰,转身随一旁等待的小和尚离开。
一抹红衣高贵,于许多人心中留下影子。
白涟漓看着松树针叶上的雨珠,眸中神色久久不下。
陆遂怎么会出现在燕京附近……
这样脾性的陆遂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弄玉匆匆追过来。
白涟漓拉住她:“距离旬阳讲和,已经过去多久了?”
弄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个,挠了挠头,算了算,回答:“得有五年了吧?”
“旬阳世子下落如何?”
旬阳世子的恶名就是一辈子待在燕州也听过,但小姐问起这个遥在天边的人,弄玉更不解了:“好像是死了。”
“怎么死的?”
“奴婢也不知道。”弄玉压低声音。
白涟漓深吸了口气,又吐出。
白寻由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弄玉也听不懂,询问缘由。
白涟漓只摇了摇头:“你去把小少爷送到父亲那,我自己逛逛。”
弄玉应声,拉着白寻由穿过拱门,担心地一步三回头。
……
走近万佛塔,正要绕过巨佛像时,白涟漓顿住,听到佛像正面的对话。
“施主,生死有命,逝者已逝,往前看罢。”
“我会的。”
白涟漓探头悄悄看去,发现陆遂竟然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之上,对着佛像一叩三拜,表情平和柔静,似乎看淡了所有。
拜完后,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好像什么都没看到,面不改色地收回眼神。白涟漓没有心虚,抬脚坦荡地绕过佛像,从陆遂身旁走了过去。
陆遂垂首聆听住持教诲。
老李不久前寿终正寝。
死之前,老李头拽着他的手,说了许多话,遗愿便是让他来普济寺带发修行三年。
老头子总是这样古板,明知道他不信佛,还让他去庙里修行。
为了让他泉下安心,陆遂还是来了。
住持是老李的好友,自然知道他的事,关键是知道后,竟愿意收留他这孤家寡人。
可不就是孤家寡人,江无错两年前成了亲,一手娇妻一手幼女好不自在。
陆遂不想让自己的烂命影响到他们一家人的运势,便趁着夜深露重,不告而别,来到了燕京。今天阴雨连绵。
陆遂讨厌下雨,因为下雨就会打雷,打雷就会让他做噩梦,梦到那个被雷霆从自己手里夺走的女人。
他走投无路。
他尝试信这尊像,一叩三拜,求它显灵。
他会努力变好,藏匿心中的戾气,虔诚祈祷。
求它显灵,求它保佑江无错一家平安,求它宽恕自己一切罪孽,求它……求它将人还给自己。
低头看着蒲团上卷翘的毛边,陆遂将住持每一句的每一字都深深记在心中,长睫微颤,抖落细细碎碎的欲念。
乖张暴戾的陆遂也会露出这样一面。
白涟漓与他擦肩而过时,颇有些感叹。…
傍晚时分,白涟漓正领着小弟在荷花池边玩耍。
如针细雨未停歇,击打在碧绿池中,荡起波纹,落在荷叶上的雨滴晶莹圆滚,剔透如珠,微微凉风携着荷花清香与泥土的清新,扑面而至。
雨不大,白寻由身体好,索性任由他在绵绵细雨中玩耍了。
白涟漓坐在池边石凳上,浅红裙摆随风飘扬,比池中荷花更为娇艳,金光绦穗在腰间摇摆着,发间钗佩叮咚作响。
头顶有树遮盖,并不担心被雨淋湿。
陆遂打着伞随意乱走,就看到那母子或是姐弟的一对。
继而想起这妇人今日还求姻缘来着。
陆遂并不对陌生人的私心想法有所置喙,简单扫过一眼,走到池塘另一边,低头对着荷花发呆。
他也有一段关于荷花池的回忆。
只不过旬阳王府的荷花池比这大的多,荷花也更大更漂亮。
白涟漓知道陆遂认不出自己,没有抽身离开,托腮看着白寻由喂鱼,正时弄玉过来送伞。
不过回头说两句话的功夫,就听见一阵落水声。
弄玉捂嘴叫了声:“小少爷!”
白涟漓连忙起身,看到在池塘里扑腾哭闹的白寻由,拿起裙摆就要过去跳水救人。
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扑通跳了进去。
夹着圆滚滚的白寻由翻上岸。
弄玉哭着将湿漉漉的小少爷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小少爷,小少爷,您没事吧……”
油纸伞仰躺在地上。陆遂浑身湿透,红衣紧紧贴在皮肤上,隐隐显露身材,长发更是纠结在一块,不只有浮萍,还粘上许多泥土。
白涟漓记得陆遂水性不好。
仿佛回答了她的疑惑,陆遂趴在地上呛咳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双眼蒙着一层虚幻的温和,盯了她两秒。
不等她道谢,陆遂就爬起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伞也不捡,默默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陆遂为什么善心大发,白涟漓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可弄玉不允许,一手抱着白寻由,一手推搡着小姐去寻她的正缘。
反正她是认定这位好看的公子了!
白涟漓拒绝了弄玉的撮合:“我已嫁为人妇,更是在守寡期间,就算要道谢,那也合该是父亲前去才对。”“可是……”
“好了,莫要再说,快去带少爷看看,这次是我疏忽,没看顾好小弟,我亲自去将此事告知爹娘。”
…
小师傅来看过后,说小弟身体无碍,甚至都没被吓到。
白涟漓送走小和尚,回头来把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白夫人摆手:“舒儿不用自责,那小子皮实得很,不过是泡泡水,就当洗澡了,小男孩嘛,摔打摔打没事的。”
弄玉见夫人放了心,也没有责怪的样子,便暗示地提了几句那公子的事。
不愧为白家的丫鬟,竟然和夫人想到一处。
白夫人也在和老爷商量一年后让女儿改嫁的事,这样一说,坐在一旁的白秀河直接大手一挥,让白涟漓去道谢。
“爹,于理不合!”若是别人还好,那可是陆遂,白涟漓无比抗拒,“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又是好一顿磋磨。”
白夫人难得脸上带了笑:“没关系,他远在京中,如何能得知啊?”
她畏惧将军是怕他折腾自己女儿,如今从弄玉那得知了将军态度的转化,不久前又带回一怀孕女子,恐怕正是变心的预兆。
也好,变心也好,没了那疯子黏着,女儿有大好的前程等着。
白夫人思索着,再加上弄玉一直在旁边说今天见到的那位公子多好多好,就更坚定了。
见过与丢了家族脸面的女儿断绝关系的,没见过一家子一块撺掇女儿红杏出墙的。
这仨人一顿好说歹说,费尽口舌,白涟漓硬是不松口,张口闭口都是那句话:“我已嫁为人妇,守寡期间,不私见外男。”
白涟漓看着父母坚持的态度,缓步上前抓起了母亲的手,娇艳眉眼在晃动的烛火下动人心扉:“女儿在将军府步步维艰,生怕落人口实,连累爹娘,如今将军府的侍卫就在外面巡查,我临近夜晚去向陌生男子道谢,怎么能行?”
“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我代表着将军府的颜面,就算将军府早就没脸了,那难道就因为我名声尽毁,也跟着不要脸了吗?”
“就是父亲这般不顾前后,才会导致白家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话说的重了。
白秀河为虽清正顾家但实在不适合官场,被人卷进贪墨案还替人数钱,被女儿一顿数落,整个人都明白几分。
又是他们愚钝了,差点再次连累女儿。经此一醒,连弄玉都不敢提了。
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其实都是为了不和陆遂牵扯在一块而已,白涟漓看着一家人羞愧的样子,缓了缓语气: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女儿只是实在不愿意再耽误别家公子,等一年后,爹娘可别嫌弃女儿在家天天烦你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作弄。
次日,白涟漓又与陆遂碰上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白夫人状态好了很多,一大早就催着女儿出去逛逛,不求姻缘,散散晦气也好。
白涟漓无处可去,见寺里后山有漫山遍野的桃花林盛放,便带着白寻由挎个竹篮去了,打算给他酿些桃花酒封存起来,等他及冠或成亲时挖出来喝。
陆遂一身红艳太过招摇。仰着头看着一树桃花发呆。
拎着篮子蹦蹦跳跳的白寻由认出了陆遂是昨天救了自己的大哥哥,小腿一迈,冲过去抱住了陆遂的大腿。
“哥哥,你也来摘桃花酿酒吗?”
陆遂被打断思绪,缓缓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男孩,斟酌用词:“昨晚没着凉吧?”
白寻由笑嘻嘻地锤了锤自己的小胸口:“本少爷结实着呢!”
陆遂眉眼一弯,轻笑,奉承道:“是吗,好厉害。”
白寻由回头发现姐姐都快缩到树后面去了,小大人似地皱眉,招手:“姐姐没礼貌,怎么见了人不打招呼,还躲起来?”
白涟漓被点到,拖着篮子慢吞吞走过去:“多亏昨天公子在,不然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她为什么躲自己,明明自己没有在燕京做过恶事。
陆遂露出与先前别无一二的软和微笑,平静温润:“夫人客气,我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换作寻常人,可能会问他分明帮了别人,为何要说为了自己。
但白涟漓不欲继续交流,陆遂也对陌生人没兴趣,交谈本该就此结束。
不成想白寻由是个花痴小子,对陆遂打开了话匣子,说这说那,都快把自己亲爹偷藏了多少私房钱给漏出来了。
陆遂被这粘人孩子缠着,抽不开身。
白寻由看不出陆遂的敷衍态度,还兴致勃勃地提着竹篮邀请他采摘桃花,一起酿酒,想约定长大以后一块品酒。
陆遂推诿不得,只能一边听着小孩念念叨叨,一边压住心里的戾气,随手扯下几朵桃花扔在竹篮里,只希望他快点对自己失去兴趣。
隐忍的烦闷逐渐蔓延至眉间。
白涟漓靠在一棵树下,仰天长叹。
白寻由很少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嘴里的话没完没了。
“大哥哥,我娘说我姐夫死了,你愿意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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