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3 章 这个杀手有点穷（十五）
第 253 章 这个杀手有点穷（十五）
红色的幕布化作云烟，翻飞而来遮盖了视线，浑身好像浸入冰窖，四肢僵劲不能动，只感觉到剑脱手落地，却没有声音。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刀剑相交、嘶吼求饶，全都听不见了。
苏御猛地睁眼坐起，浑身汗津津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竟沦陷在刚刚的痛苦和悔恨中回不过神，心里的崩溃和空洞还久久不去。
“御公子醒了！”丫鬟叫了声。
很快，几人闻讯赶来。
汶卿尘把了把脉，说：“没事了。”苏御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根本不理会旁人。在梦中，就是这只手，拿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那湿滑的触感还挥之不去。
那六年太真实了……真实得他不敢相信那是梦。
朱砂痣……阿芷……顾瑾初……？
“顾……阿芷呢！”苏御失了冷静矜持，把住汶卿尘的衣袖，带着生硬的焦急。
汶卿尘看着一反常态的苏御，疑惑地眨了眨眼，但还是低声说道：“不知为何她也晕过去了，还没醒。”
苏御没有冲动，深吸了口气后恢复平静，压抑住立刻想去看她的情绪，漠然点头。
相较于他们，发现宿主受伤的系统无比恼怒。
【这是在挑战我。】
【从此我和所有梦魇势不两立，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之前说过百利无一害却还是受伤了，知道系统心里不好受，涟漓笑道：“可是这对反派情感很有推动作用不是吗？”
【我缺那么点能量？】
“不过，没有你的六年可真是无趣极了。”
系统顺着她的话隐下心里的怒气，哼了一声：【看来你已经离不开本大人了。】
“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涟漓口中辩驳着，忽而想起来，便问道：“对了，反派数值变了没？“
【变了变了，这六天里突飞猛进呢——已经到87了。】
等系统将她灵魂上的创口修复完后，涟漓才缓缓醒了过来。第一眼便是汶卿尘那马甲狂掉的笑容。
“她醒了，醒了！”何初雪看着冷淡人设崩坏的神医，不住地想笑。
涟漓佯装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轻声虚弱道：“阿御哥哥怎么样了？”
汶卿尘冷哼：“不是吧阿芷，你一醒来就找你的阿御哥哥？我才是最关心你的。”
但看着她担心的双眼后，汶卿尘声音一顿，道：“放心，你的阿御哥哥好着呢。”
“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谁知道呢，你昏迷了六天多，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竟然没事，神了！”
站在门口的苏御看着她灿烂活泛的笑容，迈步进去的动作顿住，在几人还未发现自己时，侧身躲到了门扇外。
苏御微微抬头，后脑勺抵在门上，些许碎发散在脖颈上，痒痒的，好像柳絮擦着皮肤翻飞而过。那一切都是梦吗？
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挽回结果？可是……爹娘，孩儿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他心中徒升迷茫时，一只小手扯了扯他扎紧的黑色衣袖，那只嫩白小巧的手，他再熟悉不过。
唇角一动，不自觉地想扯出那虚以为蛇的温柔笑容。苏御反应过来后，连忙用力压下习惯性的笑容，黑沉沉的眸底掀起惊涛骇浪。
看着她生生被易容压下的容貌和眉间的红色花钿，苏御神情又是一阵恍惚。
涟漓脸上扬起无奈的笑，说：“阿御哥哥，我要回家了。”
“什么？”苏御微微一怔，那串话语好像无法被他的大脑分析透彻，让他脱口而出一句废话。
她好像无有勇气再重复一遍，干枯无力地笑了笑，在汶卿尘几人面前熠熠生辉的眼睛也没有光彩。涟漓知道对方听见了，只是摇了摇头。
苏御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种屈服于命运的无奈苦寒，在听到她的话后更是突然抓住女孩的手腕。
那样的纤细，那样的脆弱，让他想起幼年时期从猫口中救起的那只麻雀。
—
“一只小鸟而已，少爷何故如此在意？”
“我没有朋友，叽叽喳喳的，倒也有趣。”
—
涟漓望着被紧握的手腕，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就好像难以置信他会流露这么激烈的情绪。
苏御面上依旧水波不兴，问她原因：“为什么？”是因为钱吗？“因为……”涟漓张了张嘴，在苏御认真聆听的目光中，她垂下小脑袋，满是破绽地撒了谎，“没什么，我只是想家了而已。”
若是曾经，苏御或许不会理她，但现在……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回家。
“你不想跟着我了吗？”
“我想啊，可是你……你先松开我！”她觉得他今天变化太大了，过于热切了，略带错愕和畏惧想后退，又因为手腕被他抓住而无法做到。
在她说出‘可是’两字之后，他动作突然用力。
“阿御……哥哥？”
“你干什么呢？！”汶卿尘刚走出来，便看到苏御捏住女孩的手腕不松手和女孩满眼的疑惑和害怕，一把拍开苏御的手。
“她想回家。”苏御看卿尘的眼中有淡淡的无助和后怕，那是只有和他相识多年的人才能捕获到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会有后怕？汶卿尘看了看苏御，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所以呢？”你不是正想送她走吗？
“她不能回家。”苏御缓慢地张了张嘴，对着眼前的白衣男子无声说了这一句。
汶卿尘看懂了他的嘴型，一愣，苏御眼中少有的情感深深印刻在脑中，心里的天平再次歪斜。
转身看向女孩，问：“阿芷想回家啊？”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涟漓不去看着两个男人的脸色，转身就走。
然后刚刚解脱的手腕又被抓住了。
这次是汶卿尘。“留下吧，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谈嘛。”
心理思绪繁多，对于苏御以外的人没那么多好脾气，她眼眶憋得微红，就像只炸开刺的小刺猬：“你别碰我！”
“啊？”汶卿尘慌乱地松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
涟漓没再废话，转身就走。
“诶！阿芷，有话好好说啊！”身后，汶卿尘挽留的话被苏御阻止住。
【你怎么突然要回顾府？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那六年的事情需要他自己消化，我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这话听在系统耳中，就变成了——他那张脸我看了六年都快看吐了，我想静静。
在梦魇这件事上，系统或多或少有些理亏，就破例没有催促她的任务进程。于是沉重而深痛的说了句：【……我明白了。】
涟漓脚步一顿：？？你明白什么了？
*
女儿失踪多月后完好无损的回家，让顾氏夫妇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伴着他们的安心，涟漓的自由也彻底没了，甚至还多了一纸婚约。
男方是徽王的儿子，荣安世子北景焕，也就是原线中杀死反派师父、利用反派并直接导致他黑化的人。
脱离梦魇的现实中，没有让她拒绝婚约的侍卫，也没有拒绝婚约的打算，涟漓用沉默接受了这件事。
和北景焕交好也不错，毕竟他是剧情很重要的一个推动者。如果反派实在不开窍，她嫁给这个配角的结果……也还能接受。
嫁给谁都一样。
涟漓四仰八叉地躺着，在心里盘算着未来不同情况的应对计划。
【……你这是在度假吗？】系统字正腔圆面带微笑地问。
“我被软禁在家里又出不了门。”
【你要是想出去还有人能拦住你？】
“阴阳怪气。”
【你又在偷懒，你就不能勤快一点吗？虽然反派没什么动静，但你可以从别人那里……】
知道系统又化身成了老妈子，涟漓直接屏蔽了他。
【……】
嗯，耳根清净了。
就在几天后，系统以一种极其诡异奇特的语气提醒反派爱意值上升。
【我真是无法理解你们这些人类的思想。】
正巧北景焕来找她，美名其曰培养感情。看着十六岁的男孩，涟漓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发呆。
‘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呢，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不小了，再过个三四年你都能当妈了，而且原主长得好看，培养感情就是要从娃娃抓起。】
北景焕看着眉眼如画性情单纯的女孩，笑道：“阿芷想去街上玩吗？”
她冷嘁了一声：“爹娘都不让我出门呢。”
“有我在的话，阿芷就可以出门。”
他这话说的，偏有些让她潜意识依赖自己的意味。
涟漓顺着他的话往上爬，本来蔫蔫地趴在桌上。闻言突然打起精神，眼睛闪闪发亮，脆生生道：“那我们出去玩吧！”
“好。”一身冷紫色云袍的少年如沐春风地笑着，过于妖孽的容颜俊美的有些邪气。
涟漓欣赏地多看了两眼，对系统说：‘长着张男主脸，干的是配角事。’
听到宿主终于肯和自己说话，系统连忙冒头。
【嗨呀，其实主角这种东西，主要还是看你看世界的角度，比如北千俞，他有能力有背景有运气，他很成功，可以是主角；顾纶有妻女有手段有心机，他也可以是主角；像这个世子，也可以是主角，只是一个比较失败的主角罢了。】
【我们也同样可以是主角，毕竟我这么强大的金手指，哪里是他们那些小小光环能比得了的啊哈哈哈哈——】
系统说着说着就开始夸自己。
之前的一切都变成过去，涟漓本以为只要自己不主动，便再也不会遇到苏御，所以着实没想到会碰到反派、汶卿尘两人。此时，北景焕正牵着她的手，一高一矮，一紫一红，不像是未婚夫妻，更像是兄妹。
他目前还和北千俞那边的人没有矛盾，点头示意后走了过去，被牵着的涟漓却做不到这种态度，眼睛不住地往黑衣劲装的男子身上瞟。
汶卿尘看了看苏御冰冷的面孔，又看了看对面两人牵着的手，懵懵地眨了眨眼。
“阿芷你……”他感受到苏御拉自己衣服的手，疑惑地看过去，只见苏御轻轻垂下了眼，微微摇头。
没必要了。
汶卿尘皱眉：“阿御……？”
北景焕质疑地扫了汶卿尘一眼：“你是谁，怎么知道她的小名？”
“你又是谁？”汶卿尘把苏御挡在身后，冷笑着斜觑他。
“嗤……本王和顾小姐的联姻前几天被提得沸沸扬扬，这位公子不知道？”
汶卿尘觉得自己快疯掉了，脸上一切风雅出尘都被揉碎，随着这男人的话逐渐烟消云散：“什么？”
汶卿尘身后的苏御遽然抬眼，满目冷光钉向女孩，脑后暗红发带如玫浪翻滚。
涟漓抬眼飞快地扫了反派一眼，半身躲在北景焕身后，低声细语：“我不认识他们……可能是重名了吧。”
“嗯。”北景焕心中的思绪千转百汇，最终应声点头，拉着她走了。
他不傻，他也不是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鼎鼎大名的汶神医，他当然认识。联系到顾瑾初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北景焕挑起唇角，带着阴戾的寒光。
汶卿尘看着苏御，满眼心疼和安慰。
苏御从那红浪翻飞的裙摆上收回视线，便接收到了这奇怪的目光，被看得浑身难受，淡言提醒：“不是买草药吗？”
汶卿尘当头一棒似的，浑身一震，说：“啊，走吧。”
在汶卿尘挑选药材的时候，苏御走到了一个摊子前，随手抄起一个话本翻了翻，一目十行地略过内容。
心道：她就是看的这些东西吗？
是非观还算正常，只是看着那大量笔墨描写的暧昧情节，苏御眉头紧皱，扔下了书。
她看的就是这些东西？
“阿御，走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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